听伊莉娜讲了会儿故事,弦一郎也休息得差不多了。他想起之前安里说磔罚森林会通往两个方向,而刚刚所处的位置不是森林就是水域,便打算找霍克伍德再打听打听附近的情况。来到对方平时坐着的台阶附近,他自然地问候道:“兄弟,你知不知道进了活祭品之路后面的森林该怎么走?好像是通向幽邃教堂和法……法兰要塞吧?”
霍克伍德有些惊讶地抬起头,说:“那边我熟的。你要去哪里?”
“幽邃教堂那边是艾尔德利奇,不知道法兰要塞那边是什么。你了解吗?”弦一郎问。
(相关资料图)
“呵呵……”霍克伍德忽然苦笑起来,“那边是‘深渊的监视者’法兰不死队的据点,也是你要找的薪王。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多告诉你一点。”说着,他示意弦一郎在旁边的台阶坐下。
弦一郎自然乐意听,便坐到对方旁边,手肘撑着膝盖。“把你知道的都跟我讲讲。”
“……法兰的不死队是不死人的军旅。他们对狼血起誓、监视深渊,只要出现一丁点儿预兆,灭了一个国家也不眨眼……他们就是这种人。”霍克伍德没有看弦一郎,而是低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你已经到磔罚森林的话,在水潭边缘能找到一座很显眼的大门,从梯子下去就是法兰要塞。不过那边被毒沼覆盖,如果你能搞到解毒用的紫色苔藓球,最好带一点。”
“好,谢谢提醒。”弦一郎在心中默默记下,待会要找侍女婆婆和葛雷瑞特看看有没有这种苔藓球卖,“关于法兰不死队,还有什么说法吗?比如他们长什么样子之类的。”
“尖帽子、红披风、用大剑和格挡匕首战斗……你不可能会认错的。”霍克伍德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盾牌,“很奇怪吧,你说是不是?他们还有一个独特的入队考验,要是把要塞里的三个祭坛的火熄灭,通往狼血的门就会开启。你如果要见他们,少不了这一步……就算是被诅咒的不死人,还是会想相信自己很“特别”……真可悲。”
“你说的‘狼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弦一郎发出了疑问。
“传说在火之时代的创始之初,太阳王葛温的麾下有四位骑士,其中一位是名为亚尔特留斯的‘狼骑士’。他只身对抗深渊的黑暗,直到意志被侵蚀殆尽。据说他有一只灰色大狼作为同伴,所以法兰要塞也有一只和不死队并肩作战的老狼……不知道它现在是不是还活着。”霍克伍德说明道,“不死队的成员都是像你我一样普通的不死人,只是通过分享狼血灵魂的力量,作为一个整体获得了成为薪王的资格。”
弦一郎努力消化着这些信息,没有做出什么评价。“我大概明白了。如果我要找他们,就得通过考验,找到要塞中的三个祭坛并熄灭火焰,没错吧?”
“嗯,我想他们应该正在法兰灵庙,对抗来自卡萨斯地下墓地的深渊力量……对了,他们还有一种特殊的行礼方式。”霍克伍德将右手伸直,左手则屈起,手腕靠在右手肘窝,双手都虚握起来,“左手是格挡匕首,右手是大剑。这是不死队队员之间的礼仪。”
弦一郎饶有兴趣地端详着,说:“很感谢你告诉我这些情报。你原来在那边待过吗?”
霍克伍德转过脸,眉眼间满是苦涩:“……我是从那里逃出来的。你那惊讶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显而易见吗——我就是一个可耻的逃兵啊!”弦一郎从未见过这个萎靡不振的男人如此激动,几乎被吓到了。
“怎么?你这样有志气的男人,就不嘲笑我一下吗?”霍克伍德从自暴自弃的宣泄中回过味来,有些不解地看着一言不发的弦一郎。
弦一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嘲讽帮助过自己的人是不仁不义之举。况且我也不懂你们不死队的事情,不好评价什么。”霍克伍德苦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在出门之前,弦一郎找侍女婆婆和葛雷瑞特买下所有的毒紫苔藓球,放了三颗到水壶里。确认好了身上的武器,便传送到磔罚森林的营火。法兰要塞的入口是一片由米白色砖石砌成的广场,从营火所处的位置能隐约看到。门口有两个身穿重甲的守卫,一个拿大曲刀,一个扛着大棒,看上去都不好惹。
“他们有没有可能是神志清晰的活人呢……”弦一郎掏出望远镜往要塞入口看,暗自掂量着如何前往。他把猎杀游魂大剑从背后取下来,打算先远远打声招呼。如果那两人二话不说就开打,他也来得及应对。
果然,弦一郎走到水潭的另一边,刚朝那两人招手,他们就扛起武器冲了过来。“真是的……野外还是活尸多啊。”弦一郎趁他们仍未近身,朝拿大刀的那个扔了个火球,在对方挣扎时跑去将另一位引到远些的地方战斗。
敌人手持的巨型棍棒几乎有一个人那么长,被打一下恐怕骨头都要断。弦一郎不敢贸然进攻,而是观察对方攻击的空当。这样巨大的武器虽然破坏力很强,但过于笨重,出招后的破绽很大。弦一郎趁对方一个跳劈后的空隙迅速突进,剑刃直击要害。见对方还欲出手,便用左手抽出腰间匕首迅速补了一刀。
还未等他喘息一下,拿大刀的守卫便灭掉身上的火冲了过来。弦一郎仍然保持着谨慎的心态,又打响指放了一把火,随后用大剑结束战斗。“这把大曲刀上全是干涸的血迹……武器倒是好武器,只是对我来说过于笨重了,可惜啊。”
进入大门,果然有一个长梯子通向下方。弦一郎爬下去,点燃了附近的营火。门外正如霍克伍德所说,全是沼泽,气味不是很好闻。“法兰不死队就在这种鬼地方驻扎吗……还是说原来这里的环境并没有如此恶劣?”他试探性地踩了踩沼泽,所幸只是浅滩,只是踩泥巴的体感让他有些不自在。
沼泽中有一些建筑废墟,并且游荡着一些与沼泽融为一体的软泥怪和一种形似猿猴的怪物——此后霍克伍德向他介绍,后者被称为“咕噜”,是恶魔一族的后裔,与不死队结盟守护法兰森林。然而不知它们是不是被深渊侵蚀了神智,弦一郎无法和它们沟通,只能一路杀过去。
沿着一处阶梯走上小山坡,弦一郎发现了第一个祭坛,拱门边上有一个燃着火的石盘。他将火扑灭,抬起头来,上方烽火台的火焰也渐渐熄灭。“还有两个,也不是很难嘛。”
法兰森林的沼泽地带十分广阔。弦一郎兜兜转转,被沼泽的毒气熏得头晕,时不时就要喝两口泡了毒紫苔藓球的水。“希望要塞内部还有营火……不然还没被怪物杀死,就要被毒气熏死。”为了防止迷路,他在路过的建筑残骸上用石块画了箭头作为记号。中途遭遇一些咕噜和软泥怪,不过它们都害怕火焰,对弦一郎来说不算什么问题。终于,在第二座祭坛后面,弦一郎过桥到达一处岗哨,里面是一座营火。
他坐下休息,熊熊燃烧的营火让他神清气爽。顺着岗哨往前看,俨然是一道紧闭的巨大石门。弦一郎试着去推,石门纹丝不动。周围也没有其他机关。“说不定这就是‘通往狼血之门’,得去别的地方找第三个祭坛。”
寻找最后一座祭坛的过程并不顺利。弦一郎在大片的沼泽和遗迹之间穿梭,在一处突然变深的沼泽中遭遇巨型螃蟹。“可恶,根本跑不起来——”螃蟹的钳子高高举起,正欲朝他砸下来。忽然,一支巨大的箭矢像炮弹一样打到了螃蟹身上,一击毙命。“啊,是巨人朋友!真是帮大忙了。”弦一郎环视四周,果然有一棵白桦树。他蹲下来拾起几条发光的嫩白树枝,直到这棵树开始枯萎。捡树枝的时候,他注意到树下有一顶造型奇特的头冠,上面有一高一低的一对翅膀装饰。本来他对这种没什么防御性能的饰品不感兴趣,但它似乎散发着一股力量,于是弦一郎还是将它收了起来。
走着走着,弦一郎竟然绕回了法兰要塞入口的营火。他在一座小亭子附近捡到了一个卷轴,里面记录的应该是某类法术,不过显然不是咒术。他的随身包裹没什么空间了,便回祭祀场卸了趟货。“从通往狼血之门出发,上次走左边一无所获,那这次应该走右边了。”
右边可供行走的地面较多,顺着走过去就能发现一座高耸的塔楼。烧掉附近的几只软泥怪,弦一郎便攀上那高到不可思议的梯子。塔楼上方昏暗房间有一座营火,旁边的墙角蜷着一只比人还大的老狼,不知是死了还是睡着了。“这应该就是霍克伍德说的法兰老狼了吧。”弦一郎看着连毛皮都褪去光泽的老狼,不免心生怜悯。他试着打了声招呼:“你好,呃,你还活着吗……?”如果是和不死队并肩作战的狼,应该能听懂人话吧?
老狼的耳朵抖了抖,眼睛缓缓睁开,喉咙中挤出几声虚弱的喘息。见它如此温顺,弦一郎鼓起勇气走上前去,摸了摸它的头。“真是委屈你了。但是我不知道去哪里给你找吃的,等我把霍克伍德那小子叫来。”正好旁边就是营火,他便又回到了祭祀场。
霍克伍德平时坐的位置离营火很近,所以看到弦一郎如此频繁地进进出出,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这还没出去多久,怎么又回来了?”
“正找你呢。”弦一郎开门见山,“那只法兰老狼还活着,不过状况不太好。你最好去看看它。”
霍克伍德欲言又止,犹豫片刻,只是长叹一口气:“……好,我跟你去。”
两人回到老狼的位置,霍克伍德急忙快步上前,在虚弱的老狼面前蹲下,怜惜地抚摸着它头顶的毛发。老狼发出细微的“呜呜”声,像一只终于等到主人的大狗。也许是终于意识到弦一郎还在旁边,霍克伍德对他说:“你有事的话就去忙吧,这边我来处理就行。”
弦一郎心中了然,没多客套便顺着梯子回到了沼泽区。他走着走着,远远能望到第三座祭坛的阶梯了。然而,再往前走就是迈不开腿的深沼泽,可供站立的平地少得可怜。弦一郎贴着边缘一步一步往前挪,眼看着就要摸到阶梯边缘,结果身后传来动静,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高大怪物举着手杖发现了他,召唤出暗红色的法术球发起攻击。若是在平地上,弦一郎一定能依靠灵活的身法闪避,可没到小腿肚的泥巴让他有心无力……
“真是憋屈……”久违地死了一次,弦一郎在老狼那边的营火复活。在给老狼喂水的霍克伍德回过头来,调侃道:“哟,这次是死在什么东西手上了?”
“一种长得很高的怪物,拿着手杖,会放红色的球。”弦一郎没好气地说,“你们这里的沼泽真是……”
“哦,你遇到的是咕噜长老吧。”霍克伍德识趣地没再挑衅他,“把它们引到浅滩上打就好了。不过这边的环境确实大不如前,这些生物的意志似乎也受到了深渊的侵蚀,见人就打。原来都不是这样的。”说到后面,他的语气逐渐严肃起来。
“这样吗……‘深渊’居然是如此可怕的事物。”弦一郎若有所思,随后离开了塔楼。
按霍克伍德所说,弦一郎这次十分谨慎,刚踏进深沼泽区,吸引到咕噜长老的注意便迅速退回到岸上,靠咒术和附有火之力的打刀轻松解决了它。确认四周没有其他敌人巡逻后,他就像上次那样贴着沼泽边缘的崖壁慢慢走,每迈一步都要把腿从泥里使劲拔出来。“再也不想走这种地方了……希望后面顺利一些。”
与沼泽较量了好一阵,弦一郎终于来到了第三座祭坛。灭掉火后,发现后面还有一小片区域,他便继续向前探索。延着陆地走,前方有一群黑色的巨蛙。有一只离他比较近,发现他后便蹦过来,嘴里吐出黑色的烟雾。这种雾和沼泽的毒气不同,人吸进去会产生强烈的窒息感。弦一郎连忙屏住呼吸后退几步,同时拉弓射箭,将其一击毙命。他看远处还有几只聚集在一起,直接掏出四支箭矢连续射击。直到视野范围内没有任何活着的巨蛙,他才放心前进。
原来这些巨蛙的据点附近是一座山洞,最深处有一个宝箱。弦一郎砍了它一下,确认不是宝箱怪,便放心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套做工精致的米白色长裙。“它的主人应该有着高贵的身份。这样洁白的裙子竟然会被藏在沼泽里……”
因为不是自己能穿的装备,他把裙子卷起来重新放回了宝箱,正欲离开时,却发现箱子旁边躺着一个不起眼的卷轴。他简单翻看,似乎又是读不懂的法术。不过书页上的一张插图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位穿着长裙的女性,她那带有翅膀装饰的头冠和弦一郎之前捡到的十分相像。“这么说,我是发现了她的遗物吗?如果能看懂上面的法术就好了。”
因为回到营火的路途十分遥远,弦一郎借助返回骨片回到了祭祀场。通往狼血的大门应已开启,他要做好面对法兰不死队的准备。
回到祭祀场,弦一郎忽然想起自己很久没有拜访过那位自荐成为随从的尤艾尔了。那时候对方说什么“牵引出真正的力量”,给弦一郎打下了一个黑暗印记。既然要迎战强敌,不妨找他多获取一些力量。
“噢噢,灰烬大人,您回来了啊。不肖随从尤艾尔,任您吩咐。”背着盖子的年迈巡礼者恭敬地问候道。
“好久不见。我记得你说过可以牵引出我真正的力量,现在是否可以进行仪式?”弦一郎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尤艾尔似乎做出了一个施法的手势,查看弦一郎的状况,随后遗憾地摆了摆手,说:“还不够,灰烬大人。黑暗印记会从死亡中积蓄能量,也就是说,您需要再经历一些死亡,才能牵引出更多力量。”
对方的说辞听上去合情合理,若是一点代价都不需要付出就能得到力量,反倒令人生疑。不过弦一郎正好想起了另一件事:“那我晚些时候再来。对了,你是一名魔法师吧?可以帮我看看这个卷轴吗?”
尤艾尔毕恭毕敬地接过卷轴,稍作浏览后,摇了摇头:“抱歉,灰烬大人。我虽然是魔法师,但只懂些皮毛。如果只是普通的灵魂箭法术,我可以教您;但这本卷轴记录的似乎是来自某个古老魔法国度的高阶法术。小的不才,纵使想帮助您解读,也是有心无力啊。”
也罢,反正不急着学这些法术。弦一郎并未对尤艾尔的婉拒太在意。他把收集来的物品都挪到铁匠后面的储物箱,斟酌起与不死队对战的武器选择。“霍克伍德说他们用大剑和匕首作战,看来是牺牲防御能力换取机动性。不过他们应该有很多人吧,一对多的情况该如何应付呢……”为了轻装上阵,他收起弓箭和其他零碎的配件,只留背后的猎杀游魂大剑和腰间的打刀,还有寄宿在他身体中的咒术之火。
回到法兰要塞,弦一郎从要塞遗迹的营火出发,前方的大门已经敞开。门后的区域不再是沼泽,而是一座山丘。山腰处有一些鸦人聚集游荡,不过似乎没什么攻击性,弦一郎便没有理会。再往上走,有两个身穿黑色铠甲、戴着骷髅面具的人型生物,气势汹汹地沿着山路前进。弦一郎贴着边小心地避开他们,恰好发现了要塞外围哨卡的营火。
休息片刻,弦一郎回到山丘的道路上,此时那两个穿黑色铠甲的家伙已经和附近把守的咕噜们打了起来。他从未见过野怪互殴的场面。结合霍克伍德之前的描述,这些咕噜应该也在保护法兰要塞,那么它们的敌人也许和深渊有关——漆黑的铠甲和骷髅面具似乎是一种有力的佐证。
然而一个外来的灰烬在两方的争斗中并不具有天然的立场。弦一郎趁乱从旁边的树林钻到法兰灵庙门口,深呼吸后双手推开紧闭的大门,眼前的场景让他震惊万分:
银色尖帽子、红披风和大剑,正如霍克伍德所描述的那般。可是弦一郎分明看到,一名不死队队员提起另一名奄奄一息的战友的领子,随后用大剑捅穿了对方的胸膛。丢下手中失去生机的躯体,那名凶手终于转过身来,拿着大剑的右手直直举向前方,左臂则向内屈起——那是不死队的礼仪。
弦一郎有些不知所措。他试图对眼前的不死队队员喊话,但对方的喉咙中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嘶吼。整座法兰灵庙堆满了其他队员的尸体,而眼前还站着的这位,神智应该也受到了严重的侵蚀。刚刚的行礼,也许只是一种本能反应。随后,那指向他的、滴着血的刀尖慢慢被放下。战斗终究还是开始了。
不死队队员凌厉的攻势并不给弦一郎太多思考的时间。他身穿覆有少量金属护甲的棕色皮衣,从而能在手持大剑的情况下依然有着飘逸灵动的步法。弦一郎没有贸然发动进攻,而是在闪避的同时默默记下对方的惯用招式。过了一会儿,他自认心中有数,正打算发起进攻,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响动。他试图躲避,但从地上爬起来的另一名不死队队员还是用大剑重重地扫到了他的左臂,鲜血喷涌而出,骨头应该也断了。
这下活不成了。弦一郎逐渐习惯了能够死而复生的身体,坦然接受战败的事实。但他不想就这么白白死掉,硬是拖着残废的手臂和两名不死队队员周旋了一段时间,努力记下与他们战斗的要诀。他因失血过多,意识渐渐模糊。就在这时,弦一郎忽然瞥到,第三名不死队队员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竟然攻击了自己的队友!之前的两名队员不再管弦一郎,而是共同对付那第三个人。
“不行,已经是极限了……”强烈的眩晕感骤然袭来,弦一郎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从要塞外围的营火醒来时,弦一郎的伤口甚至是衣服都完好如初。他没有急着再去挑战不死队,而是回味起刚刚一些令人在意的细节。“队员自相残杀……刚进去的时候有一次,我死之前又有一次……可是第二个醒来的队员并没有伤害队友。”
“他们也是不死人,所以就算被杀死,之后也会陆续醒过来。”那么,像刚刚那样的自相残杀,是不是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在昏暗又封闭的法兰灵庙,意志不断被深渊侵蚀,却因不死的身体始终无法获得解脱。弦一郎的思绪忽然被拉进一股漩涡:地上东倒西歪的银色尖帽子,几乎看不出本色的红披风,大剑拖在地面上的刺耳噪声,鲜红色与暗红色的血迹,倒下又站起来的队员,还有……
“最后站起来的那个人,是红眼吧。”
弦一郎对“红眼”这一现象并不陌生。在苇名的时候,他听闻一种叫“变若水”的物质可以让人拥有顽强的生命力和强盛的战意,算是龙胤赋予的不死之身的劣化版。他默许甚至支持道顺拿地牢的犯人做实验,造出了不分敌我的“赤鬼”。而比这更加疯狂的是,他在天守阁一战腹部受致命伤后,依靠浓度更高的变若之淀重新站了起来。也许那时候他的眼睛就和刚刚的红眼队员一样——神子的忍者眉头紧皱,架起的刀尖有些颤抖;永真看他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个怪物,夹杂着陌生与恐惧——两块记忆碎片毫无来由地一闪而过。
“红眼……在这个世界是被深渊侵蚀的象征吗?”一切似乎变得明朗起来。“不死队的成员,会优先清除被深渊完全侵蚀的队友,而不是攻击我。”这理应是值得高兴的发现,可是弦一郎总有种趁人之危的内疚感。这群宣誓成为“深渊监视者”的不死人,即便被困在这座绝望的牢笼,注定在自相残杀中被深渊蚕食殆尽,也在靠着仅剩的理智践行自己的信念。弦一郎宁可面对无法沟通的怪物或穷凶极恶的暴徒,也不愿意为了所谓的“柴薪”而杀死他发自内心尊敬的对手。
不过这些思绪并不能动摇弦一郎完成自身使命的决心。灰烬猎杀薪王,又何尝不是给这些被困在不死与深渊之间的战士一个彻底的解脱呢?
弦一郎再次来到了法兰灵庙的入口。灵庙的大门是敞开的。“看来我的不死之身不是简单的时间回溯。”
灵庙中站着的只有一名不死队成员。弦一郎要速战速决,至少要尽可能避免陷入一打多苦战的情况。一对一的战斗中,他选择势大力沉的大剑,根据记忆中对方的攻击习惯,抓住其攻击的空当扎扎实实地打出伤害。两人打得来来回回,弦一郎也有意控制站位,尽量让自己的视线覆盖到整个房间。
果然,房间中央的一名队员逐渐苏醒,而且不是红眼——弦一郎即刻把手中的武器换成灵活轻便的打刀,从而在一对二的劣势中见缝插针地攻击。第一名队员在持续的追逐战中倒下了,但弦一郎仍然不敢放松警惕。
远处又有一位队员苏醒,看不清是不是红眼。弦一郎稍稍后撤,发现两名不死队队员缠斗起来,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他担心近身输出受到波及,便拉远距离投掷火球,顺便留意有没有其他队员重生。
这场混战持续了不知道多久。算上红眼队员,弦一郎前前后后杀死了七名不死队成员。一秒、两秒……并没有新的队员死而复生。弦一郎挪了两步,皮靴踏在地上的声响在寂静的灵庙中显得无比清晰。忽然,一个灵魂光团从地面上升起,随后是来自房间各处的数不清的光团。它们汇于房间中央,最终将光芒注入到离弦一郎最近的那名队员身上。
弦一郎当机立断,掏出一块余火在手心捏碎,破碎的火星飞溅开来。原本在战斗中疲惫不堪的身体在余火的滋润下即刻恢复了活力。与此同时,那承载了所有狼血灵魂的不死队队员,也挥起燃烧着薪王之火的大剑——这是法兰不死队最后的战斗。
之前的混战还是纯粹的拼刀,现在对方的每一下斩击都附带一片熊熊燃烧的烈火。即便已熟悉对方的招式,难免还是会被火舌燎到。不过弦一郎学习了那么久咒术,已逐渐克服人类对火焰本能的恐惧。在缠斗中,他的头发被烧掉了一撮,挥刀的动作却完全没有被扰乱。
上挑,回旋横扫,空中连环斩。弦一郎默念着对方的标志性连段。吃了其中一刀就必死无疑。为了争取更多输出机会,他在对方刀身释放的火焰还未熄灭时就靠近,左手用咒术之火连发两次爆炎,几乎无法辨别身上的灼烧感究竟来自哪一方。对面也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尽管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仍然毫不停歇地攻击着。
忽然,对方因为身上的伤势趔趄了一下,这让弦一郎毫无准备,砍下去的刀反而被对方本能地用格挡匕首拨开了,而他继续挥刀防御的速度自然不比匕首的攻击快。意识到自己卖了个大破绽,弦一郎抬起左臂,用一道长长的血痕挡住了直冲面门的斩击。
背负着狼血灵魂的战士已是强弩之末。弦一郎已经负伤,再拖下去也很危险。趁对方还没完全站稳,他忽然飞身跃起,用身体将对方撞倒,随后大喝一声,抬起淌着血的左臂释放了一大团爆炎——他知道一定会烧到自己,但只要多争取一秒——手起刀落,最后的深渊监视者被刺穿胸膛。
随着殷红的血液涌出心口,那柄法兰大剑上象征着薪王生命的火焰也逐渐熄灭。由众多战士的誓言集结而成的狼血的灵魂,此时已凝结成光团漂浮在半空中。
刚刚死去的战士的尸体并没有像之前那些强敌一样消失,而是在化为营火的同时留下了一部分遗骸:那就是要被带到传火祭祀场燃烧的薪王柴薪。不死队的柴薪,是数个带着银色尖帽子的头骨。
在回到祭祀场之前,弦一郎向这座营火行了不死队的礼仪。随后,他双手捧着柴薪,离开了法兰灵庙。
祭祀场的每个王座背后都刻着对应薪王的名字。弦一郎查了一圈,最终郑重地将柴薪归位到最右侧的王座。霍克伍德从他回来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准确来说,是他手上的那些尖帽子。
“……你把薪王──那个不死队给杀死了……把王带回王位,指的就是这样啊……”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真是可悲,这就是王啊。”
弦一郎欲言又止。霍克伍德显得比平时更加颓丧,自言自语般叹息道:“……那些家伙也怪可怜的,管他是王还是英雄,全都是诅咒啊……真够烂的。”
“……哦,看来我得谢谢你啊。那些家伙可能也在找葬身的地方吧……”霍克伍德忽然回过神,招呼弦一郎过来,随后从兜里掏出一枚戒指,“这是属于法兰不死队的东西,是你应得的……你比我更有资格拿着它。”
“谢谢……”弦一郎实在不懂该如何应对这伤感的气氛,只能接受对方的赠礼。
霍克伍德垂下头,手肘撑在膝盖上,似乎光是说话就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我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过一阵就会离开……有缘再见吧。”
“有了什么目标吗?”弦一郎问。
“……如果还能再见面,我会告诉你的。”
“那就……祝你一路顺风。”弦一郎没有再多客套,“啊,对了,还是要谢谢你之前的帮助。”
霍克伍德轻笑一声:“没有我,你一样能带着柴薪回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可话说回来,我们不死人最不怕的就是和时间赛跑啦。”
弦一郎不置可否,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挥手致意,向霍克伍德道别。
X 关闭
Copyright © 2015-2022 南非医疗网版权所有 备案号:沪ICP备2022005074号-13 联系邮箱:58 55 97 3@qq.com